“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诚挚对笔,结有缘人。

帝都人,现居米国,曾居霓虹/爱尔兰,科研人员+攻城狮,学术领域(?)包括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医学+机器学习+嵌入式传感器系统+人机交互,沉迷于哲社历史。弹琴的。酒饕烟枪,枪迷刀痴,以色列格斗术玩家。游戏狗+足球狗+嘻哈听友。宝利来+lomo+diana玩家。耳机宅。洁癖+整理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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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5HINee,单机游戏和OW,中国嘻哈,有时有一些动画/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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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停留:D。
 
 

使我的灵魂为爱你而歌颂你

盖哥生日快乐!!!这个意境真的神了

江津小白久:

盖桥/桥盖




周延虚靠在沙发垫儿上,躺不着也不坐起。伸手又摸了根烟。




不下雨便是好日子——天公晃了下竹签筒,偏落出个下下签,从歌乐山头下坠到嘉陵江水里。潮乎乎湿淋淋是天地间,而他缩着脖子,在灰度的世界里夹着胳膊肘拢火。




不是他太严格,但火机真的不争气。拇指盖儿抠着中间的凹陷按下三四遭,火星都不冒一个,活像个哑巴。




周延坐立不安。余光瞟到墙角的啤酒瓶,整齐码放等待处理,现在颇有点扎眼,像是对兄弟们纵欲的公开处刑。他反省咖啡因和酒精着实无用,可现在连根烟都点不着。他在心里默念了五种不同的骂人话。




他眼下所求不多,若能得一人点烟足矣,腾云驾雾不亦乐乎。那是多么美的感觉啊,脱离苦海,顽疾不再。就像做出一首酣畅淋漓的好歌,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但他显然又陷入了灵感枯竭的谷地。并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但他确实不得以再次面对大脑的空洞。同样伴随而来的是自我怀疑与深刻空虚,他被掐死在否定之否定的第二个阶段:没有了音乐他还是他自己吗?




他的音乐人生在提心吊胆中度过大半。还是个嫩娃儿的时候,写了词怕找不到合适的beat,有beat怕flow太简单。等自己开始做歌,就担心起技术不过关,录了旋律怕气氛渲染单薄,录了人声就担心后期调音——还有钱,他没钱的时候怕买不起设备,赚了小钱就怕赚不了大的。现在什么都有了,又什么都怕。




人就是操心的命,周延总结。他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不做音乐就不会有人关注我,也不会有人讨厌我。” 事实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但如果没有音乐会怎样,他更不敢想——亚文化拯救了他。这种舶来品不仅赋予他完整的人格,还赐予他人情的暖面。一帮子凑起来的哥们儿关系越来越铁,这是福分;遇到灵魂相通的人,那是缘分。




他看着眼前的蓝色霓虹灯管,被汗流浃背与胸闷轮番侵袭。衬衣贴上后背,他不舒服地靠着坐垫,湿润的感觉更加清晰。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手抖,脖子上的甲状腺一突一突。他越走越黑,等待一束火光。




忽而有一个声音传来,突然但不突兀,像音乐疗法一般治愈——他意识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存在于世上,他的喜怒哀乐从何方而来,又缘何方而去。他现在有八成清醒,九成欣喜。他为理解与爱高唱颂歌。




是了,幻梦不一定总是甜美,现实也绝非他想象中残酷。焦虑的心回归平静,空气中飘来新叶和泥土的清香。




暴雨化成阵雨,淅淅沥沥。周延吐出一个烟圈,他感觉不到湿冷,反而从内心生出一把火。他想永远伴着身边人,共同经历大起大落抑或大彻大悟,一起神采飞扬,做他们最爱的音乐让全世界听到。他想用灵魂去深爱他。










下午三点半,程剑桥盘腿坐在转椅上敲midi。他能够听到狂躁的风,膨胀的冷雾在拍打褪色的塑料顶棚。




头发没了帽子束缚,凹不得造型,掉色的黄毛向四方崩开再下垂。随着大脑壳左摇右晃的,茁壮生长出一股生命力。阴霾实在无法为房间贡献光线,屋里唯一的光源是面前的蓝色灯管。




动动鼠标胡乱删了延音和混响,叉掉调音台。peace不只是口号,是心理状态和生活方式,可眼下最纯粹的键盘也成为了令人焦虑的起点和终点。他舒展身体伸懒腰,随后双手扣住耳机,小心翼翼地张开再摘下,耳框一周被挤压得生疼。三两下踢开椅子,后者听话地向外转了个圈儿。




扭头,正好对上周延的视线——一个蓝色的周延,不太舒展地窝在沙发里。




“起来换个位置?”他问。




对方支吾不语,程剑桥马上反应过来,他盖哥铁定又坐了烂烟头在屁股底下。没错,同样的情况发生过两次了。他轻车熟路地把提议暂放一边,后退两步靠到桌边,转而说起做歌的进度。他讲自己前些天听了谁与谁的歌,觉得某些小处理很棒。他又说到构思主题,想写首歌给屋头的雨,山雨欲来风满楼嘛。但头疼的是beat副歌部分的旋律和鼓点出不来,有点愁。




几乎不可见的窘迫从周延脸上渐渐褪去。




“零到一百,现在到哪了?”




“约等于零。”他如实回答,左手胡乱揪了下后脑勺的头发。




周延抬眼:“一点都没得?”




他耸肩:“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确实比想象要难做。”




几只麻雀停在窗框上歇脚,噼里啪啦一通踩。周延没出声,小幅度地把手心薄汗蹭在沙发的糙皮面上。




做歌这种事情,急不得。你有生活,他会给你回报。程剑桥慢悠悠说。就像你爱音乐,它也会善待你。




“世界变得太快。”对方猛吐出一口气,开始有点迟疑,但强迫自己继续说着,就这样一股脑地倒出了所有不安与焦虑。他有点激动,有点莽,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样。




“——我的脑袋里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是个三十岁的人,还是个没了名的鬼。”




“盖哥,”程剑桥轻声打断他:“我马上二十四了。人生的过去七年都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走。”




他看到周延眉头舒展,眼睑与身体同时下垂,整个人与心都踏实地下落了。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也成群飞远。就在这一刻,他想起家里临时支起的晾衣杆上挂着的背心裤衩,它们有没有被雨打湿?朝天门码头上玩耍的小孩子,会不会在心里铭刻水天一色的图画?眼前人心中的杂思乱绪,是否也随着天地之间的水汽交换蒸腾掉了?——全部都通了。




雨声渐弱。淋淋漓漓。脖颈后面的小片皮肤已经潮透,脏辫黏糊糊地贴着头皮,像洗了头。




“雨停了去买米糕吃。”他顿了顿,说。




周延点头,随后想到什么似的撇了下嘴:“这种天卖糕的哪里会摆摊哟!”




程剑桥觉得有点好玩,扑哧笑了。全然放松,身体这才从下到上涌出一股疲惫,腿软腰酸得不像话。当身体嚷嚷着要休息时,自己是个真实的人,他更开心了。而现在他只想抱住他盖哥。






程剑桥不再犹豫,只是踱过去,靠周延身边轻轻坐下,再一同快活地塌陷到柔软的沙发垫里,好似踏入雨后的梦中。他们紧挨着。他在昏暗中为他点了两次火,然后在第三次成功了。




火光终于照亮了脸庞。




Fin.



22 Mar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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