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诚挚对笔,结有缘人。

帝都人,现居米国,曾居霓虹/爱尔兰,科研人员+攻城狮,学术领域(?)包括神经科学+认知心理学+医学+机器学习+嵌入式传感器系统+人机交互,沉迷于哲社历史。弹琴的。酒饕烟枪,枪迷刀痴,以色列格斗术玩家。游戏狗+足球狗+嘻哈听友。宝利来+lomo+diana玩家。耳机宅。洁癖+整理强迫症。

这里主要放文,领域包括:
足球,5HINee,单机游戏和OW,中国嘻哈,有时有一些动画/漫画。
App置顶中可以看到作品集。

头像来自my homie @墨与烟

谢谢你的停留:D。
 
 

[VO|RPS] Vexation of Spirit 捕风

太棒了真是太棒了……文到最后意境都收束任何的评价都嫌打扰。太厉害了QAQ 真的太厉害了QAQ。

Torn among lovers:

配对:VO




类型:RPS




 




来自https://tornamonglovers.lofter.com/post/1cb9c4ec_29209af 的脑洞,纯属YY




 




 








譬如剪刀,钥匙、眼镜等等,有一天它们被丢失了,但却能听到我们寻找它们的声音,本想回答说:“我在这儿!”但却做不到。




 
 
 







 
 




维果想直至今日,他身边再也没有见过像奥兰多漂亮得那么生动的人了。但值得怀念的不是漂亮,是青春。




 




当奥兰多还在念书的时候,他还没学会失去。世上一切的善意都围绕着他,他二十岁以前的人生是这样的,而且似乎可以永远这样不变——女生们甚至觉得他听起来很夸张的笑声都是一种魅力。但是有一天当他来到新西兰,他才意识到,那样的美好尽管单纯充沛却远远不够。就像维果说他着迷于伤痕和缺憾,「coropral and mental and emotional」。有一天他明白维果是对的。




 




他在新西兰遇见维果,是蓝色天空中飞花的时节。




维果他最后一个认识的。在他刚刚适应编着小辫子的白金色假发之后,维果加入了剧组,替代原定的那个过于年轻的演员。奥兰多记得他穿着背心短裤,金色发辫用发套束起来,提着双刀站在场边,看一群半兽人冲向维果。




打不过就跑啊,人类。




 
 




实际上在一开始的剧本围读会上,奥兰多根本不知道如何直视这位新来的阿拉贡。他看起来是典型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派,总是极度专注于自己,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开派对——伊利亚,多米尼克,比利,他,还有丽芙,而维果在图书馆苦读。








很明显,维果的与众不同轻而易举地迷住了每个人,包括自负的老巫师伊恩爵士和北方佬肖恩宾,人人都视其为整个剧组的灵魂领袖。以至于丽芙拒绝在任何有跟维果的对手戏份时面对他的替身。








“他真的很帅——有一种吓人的俊美,专注又野性,惹毛他他就会开扁!”霍比特人这样评价维果。而至于奥兰多——有一个场景中,他在夜色里戴着精灵的兜帽,多米尼克说:“看,他在扮演什么?小红帽吗,哈哈哈。”




“Hey,霍比特人不是精灵控吗!”奥兰多不满地嚷道。




 




 








99年的圣诞将至,南半球的天气除了阴雨并不寒冷。他们在皇后镇拍外景,霍比特人,甘道夫,奥兰多头上戴着一顶当地牛仔的帽子,坐在一起唱圣诞歌。




 




“我想家了!”多米尼克大声宣布,“我家门口的圣诞集市上的啤酒、姜饼和肉桂卷——”




“德国人!”奥兰多哈了一声,“我对圣诞节最大的热忱只限于圣诞树上。”




“奥利,你要的盐和果冻。”剧务把袋子放在蜷在椅子里的奥兰多肚子上。奥兰多欢呼一声“Xmas presents”,紧接着像小孩一样,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剧务:“再让我欠一次吧?”




“你这小混蛋,你总是没钱!”剧务嚷起来。




“多少钱?”维果在一旁开口了,指指那个小混蛋。




“十二块。”剧务把账单给维果看,“你不会是要帮那小子付账吧?”




维果翻出钱包,“我是说一共多少钱——包括上次的。”




奥兰多在一旁发懵地看着维果,这个人在干什么?




维果猜自己这时候有点像一个甜心爹地。




“你这样做很不明智。”剧务一本正经地指出。




 




后来维果承认这是真的。因为奥兰多简直是个好奇的购物狂。但有时他又觉得这可能是他做过的最明智的事情之一。








 
 




“你在写什么?”奥兰多凑到维果手边看,他慢慢发现维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以接近。纸上用潇洒的字体写了一行字:A young Adonis, who looks as if he was made out of ivory and rose-leaves.








“王尔德。”奥兰多说。




“你读过?”维果抬起一边眉毛。




“几年前为了剧本看过一点。”




维果摇摇头,奥兰多这样的甜心不该看王尔德。那个聪明人会把这个小道林格雷给毁了。




是的,维果更喜欢一些捉摸不定的东西,比如抽象精神,荒野上的风,玫瑰枯了谢了的颜色,毫不在意的性格。诸如此类。他甚至尽量把诗写得看起来像哲学那样充满色彩而又不露声色。




 




可是奥兰多是个真正的甜心,那橄榄色的浪漫的脸和巧克力一样热烈得快要融化的卷发。当他毫不防备地走近你时,那双感情丰富的眼睛就像一头没见过生人的幼鹿,无忧又无邪。




 




"Looking for someone?" 奥兰多突然问。




 维果 一时还没从遐思中回过神来。”什么?“ 




“我只有这一句台词。”奥兰多说,声音软和带点稚气,“然后大文豪就吓跑了。”




 
“那这绝对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是的,”奥兰多扮个鬼脸,“所以我说了整整两天。”
 
维果被他逗乐了,谁都有过菜鸟的时候。“这次你会有足够多的对白。”维果说,“我保证。”


 

 




离开片场维果也总是拖着那把货真价实的铁剑走来走去,像个苦行僧那样,去餐馆和散步时也不例外。




 




“Ouch!你的剑打到我了,老家伙!”奥兰多被那柄长剑绊了一下,跳到一边嚷。




“抱歉,”维果说,“不过你可以不用一直跟着我的。”




“别对我这么孤傲,”奥兰多耸耸肩,“你就让BK跟你去钓鱼。”




“因为我不想今晚在厨房里惹麻烦。”维果眨眨眼睛,笑了。BK是山姆的替身,一个难缠又有趣的家伙。




 
 
 
 




他们走到一间昏暗的咖啡馆,找了张空桌子坐下来。




桌上有水,维果用手指沾些水,在桌面上用寥寥几划勾勒出一张脸的侧面轮廓。




奥兰多打量着这张侧脸,问:“这画的是谁?”




维果挑一挑眉,“我也不知道。”




 




水迹片刻就干了,那张面孔也消失了。等咖啡端上来,奥兰多毛手毛脚地把杯子晃洒了,咖啡泼到了桌上。维果从兜里取出一支记号笔,在那一小滩咖啡渍下方又画了一张脸,还是先前那张,但这时看起来就像是顶着一脑袋咖啡色的卷发,很可笑。




 
 




临走时奥兰多想买下这张桌子,但咖啡馆的老板说,要买就得把这儿的十二张桌子一块儿买下。








 
 
 







 




奥兰多也不知道从几时起他从刚开头的不敢看维果,变成了戏里戏外的hungry eyes。




 




护戒远征队与弗罗多主仆走散的那场戏是在河边拍的。多米尼克跑过来笑话他:“奥利,维果的脸都快抽搐了。你的眼神就好像一直在叫嚣:快看我,快吻我啊你这笨蛋!”




奥兰多讪讪笑着,脸红了。




 维果也许听见了,但反应很平静。也许没有。 
 
 
 




有一个傍晚他们两个散步到荒野中的一片银蕨林。他们以前从没来过这儿。夕阳的余光透过悉悉索索的叶隙洒在他们的身上,脸上,地上,明一阵暗一阵,他们仿佛行走在一面巨大的玫瑰窗上。维果走在奥兰多后面,他的卷发长长了,像莱格拉斯那样在脑后束起来。黄昏的风吹拂得银蕨叶沙沙作响,那些不成形状的光斑从奥兰多的头发上移到脖子后面,一闪,又晃到了手臂上。




 




“精灵,快听听这些树在说什么?你在幽暗密林的时候一定听过不少。”




“我家那边是山毛榉啦。”奥兰多笑,跳起来伸长胳膊去够那垂着叶子的树枝。




维果瞥见他松垮得快要掉下来的牛仔裤里露出来的一小截腰,纤瘦得过分。他想亨利从青春期以来就没这么瘦过。




他又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奥兰多,他穿着那种窄窄的紧贴在身上的背心——勾勒出属于少年的轮廓,他正手持双刀练习格斗,手臂肌肉呈现出分明而有力的线条。




 




维果觉得他应当去想一些别的事。




“看来到圣诞节之前,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儿了。”他说,“你们精灵在中土徘徊太久了,会渐渐地被消磨掉。”




“是的,我们会变得半透明。我想那就是灵魂。”




“这和人不一样,人的灵魂从身体里钻出来,就像蝉蜕去它的壳一样。” 




“死亡是赐给人类的礼物。”奥兰多忽然严肃地说,“永生的精灵不死不灭,跟这世界绑在一起,不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与它共存亡。既不能改变又不能解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怖的事情吗?”




“这倒也难说,或许他们的灵魂会乘着南风起飞,跑到成千上万的其他星球上去。”维果说,“满是火焰的星球,到处是冰山的星球,慢悠悠跑着金毛猛犸和不辨方向的大角鹿的星球。”




“哦,这主意不错。”奥兰多点点头,“听起来他们像是就在新西兰。”




“灵魂之间逐渐彼此淡忘。但南风在数不清的星球上空来回吹拂,这些乘客都轻得像灰烬,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某个吹着南风的地方见面。”




“我可以带上我的弓箭吗?”




“当然。也有的人带着剑。”




“听起来就像吟游诗人一样。”




“某种程度上就是那样。”维果解释,“他们在晚风斜日中不期然重遇,又惆怅散去。在彼此分离的时刻,他们像吟游诗人那样互相道别:南风起时见!”




 




 
 
 







 




维果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背后电视机的声音已经完全被吸尘器的轰鸣淹没,他喜欢自己做这些事。








他一转身,忽然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奥兰多。他正无声地张合着嘴巴,眉眼生动地做些表情。




维果关掉了吸尘器,奥利的声音回来了。  




“哦天,这个英国人。”维果不由地笑了。




那口音一点没变。英国腔干燥而低柔,像旧法兰绒。




 




“十年后我回顾过去,那是维果。”他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蹦出来,“他当时教会了我很多,而我直到后来才能理解。”








他教给了奥兰多什么?都是些心碎的东西。维果悲哀地想。




 




然后他又听到奥兰多说起那个他带着大家在月光下蹚水过河的晚上,“我那么做因为我是个傻瓜,我就那么跟着他的指引。”奥兰多大笑道。“我难以相信这听起来有多像是我已经彻底爱上这家伙了。”




 




维果想他倒是不难相信会听到奥兰多的最后一句话。当然,这确实是一个百听不厌的浪漫故事,不仅仅是这件,还有六罐啤酒和黄昏公园,充满自由意志的C-Bago,以及护戒远征队的共同纹身——整个世界都耳熟能详的中土罗曼史。




 




维果关掉电视。绒密的地毯在他的脚底伏倒,又立起。




 




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起过那个银蕨林的夜晚。




他想人真是擅于掩藏自己啊。至少他是这样。








 








 
 







 
 




维果不在拖车里,奥兰多坐在他的位子上,把那双被称为“自罗宾汉以来银幕上最美丽的腿”跷在那面贴满了照片的化妆镜前。




在那层层叠叠一直贴到车顶的照片当中,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笺纸,奥兰多凑近去看上面潦草的字迹。




He felt as if a hand of ice had been laid upon his heart.








但他却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他到维果家去找他,维果的车在车库里。他抬头望见房间里开了灯,维果的影子在鹅黄色的窗户上晃动。








摁了很久门铃,维果才出现在门口,袖子卷到肘上,手臂的汗毛被灯光染成浅金色。




“维果,我可以进来吗?” 




维果让到一边,“当然可以。”




 








屋里的东西已经收拾了一半,空空的书橱和衣柜像自然博物馆里的猛犸象,裸露着骨架。




 




“我想你说得对,圣诞节之前拍摄就会结束了。”奥兰多磨蹭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上唇几乎粘在牙齿上。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去美国吗?”维果问。




奥兰多知道他指的是好莱坞。 “嗯,可能吧。”他笑着打趣他,“而你已经是那儿的一员了。”




维果挥了一下手,“我有时在那儿。但也有时不在。”




 




奥兰多明白他的意思。与其说他是个多才多艺的演员,不如更应该说是一个很会演戏的艺术家。这令奥兰多着迷似地崇拜,也让他感到捕风般的孤独。




 
好莱坞,那是个自有秩序的世界,最放浪又最保守,容得下色情忍不了同性,追逐美色又批判花瓶。也许他就此告别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也许他再也不能做那个乘风而行的吟游的灵魂。








“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我们明知水流湍急,但仍要趟过河岸;明知山路崎岖,却仍要前行。”维果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




“维果,你是怎样做到像哲学家那样说话的?”奥兰多挠挠头。




 维果温和地说:“这不是哲学。这只是安慰。”




“你这家伙……”




“要喝点茶吗?”维果问。




 “你今天在片场吻了比利——”奥兰多突然没头没脑地换了话题。




 维果大笑起来,“我想他很喜欢这个。”




奥兰多没笑,“比利说他觉得恶心,不敢再见你。”




“噢别这样,他不是认真的,”维果笑得更厉害了,“我也吻过多米尼克和伯纳德,护戒队里几乎人人我都吻过——大家都很高兴。”




“当然,我知道——几乎人人,”奥兰多打断他,“但只除了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孩子气又认真,维果有点惊讶地转过脸看着他。








奥兰多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太在乎。




“你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跟我说话了。当然那些该死的台词除外。”




“是因为我让你感到害怕?”他微笑问,没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在发抖。




维果早就心知肚明,聪明的奥兰多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切,不聪明的那个却偏偏要问出口。




“不,我不害怕你。”过了一会儿,维果平和地说,“但你是危险的,我知道——我比你大十九岁,如果有危险我会知道。而这就是我应对危险的方法。”




“什么方法?躲开?”








维果手上玩着一只打火机,眼睛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手。奥兰多藉着窗外驶过的车灯光,也从桌子底下看着他的手,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奥利,你多少岁?二十二?还是二十三?在这个年纪我们每天睡觉前都会用被子蒙住头嘲笑昨天的自己一百遍。你的生活,你的感觉,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下一刻就瞬息万变。”




维果把手放在桌上,平静地说着。奥兰多很想去碰一碰那双手,但忍住了。








“奥利,你喜欢我什么?”




 
奥兰多的背僵直了,“别逼我说,维果…我…从没这么做过…”




 但维果的眼睛不容抗拒地盯着他。




“太多了,我说不全。”奥兰多咽了咽口水,“你…才华横溢,又这么有性格。我渴望能像你那样演有意志力的人物,也渴望能像你一样生活——你每次说到森林的时候,我都希望自己也能跟你一起去……”




“这么说来,你把崇拜当作了爱慕。”维果打断他,“比我更能吸引你的人有的是,你不过是先遇到了我。”




“不是这样的。”奥兰多的脸涨红了。




“对着你念台词的时候我没法冷静下来,你的目光让我不安。这行不通。”维果的声音柔和了一点,“我是个老家伙了,别让我变得混乱,妒忌,敏感又固执,这相当折磨。”




“会有那么糟吗?”




“别冒这个险,让我们两个最后都只得到孤独。”




奥兰多茫然地坐在那里,像是没听懂。








“所以不要再那样看着我了。你只需要注视你的前方。那将会够让你费劲的了。”




“这也是安慰吗?”




“不,这次算是哲学,如果你愿意这么定义的话。”




“我明白了,维果。我想我该走了。”








 




外面的空气凉得人头皮一紧,四下寂静漆黑。维果跟在奥兰多身后走出来,背着路灯光,奥兰多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却将奥兰多看得一清二楚,任何人在这种昏暗路灯下看起来,都会显得青面獠牙。但奥兰多在橙黄色光线的映照下却愈发眉目深邃,小动物般明眸阴晴不定,仿佛在上演复杂的剧情。








“对不起,奥利。要想抵御变化,只有比它更善变。”维果说。他冷冽的勿忘我色的眼睛,北欧式的下巴充满决心。“我是很为自己着想,但你得相信我确实也在为你着想。”




 
奥兰多没出声,薄嘴唇抿得紧紧的。他有他的骄傲。




 
 




 
 




拍摄接近尾声,陆续有演员离开了剧组。于是最后的一段日子大家每天都在狂欢。每个人都清楚,以后你会拍很多不同的电影,收获各种各样的体验,每段经历都会让你受益匪浅——但你知道那都不是魔戒。








最后这段时间奥兰多更多地和伊恩、伊利亚他们待在一起。他老是想起少年时期在肯特郡,邻居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向他抛媚眼的红发姑娘,还有在Guildhall,总是和他一起排练莎剧并趁机吻他的苏格兰青年,跑电视剧龙套时暗恋的那个女演员——那些都像是玩笑,不能称之为恋爱,因为没那么笃定,因为还有其他可能性而显得模棱两可。只有维果,他遇到了维果,奥兰多非常确定真的爱上了维果,没有别的可能。但是他却在这件事上撞了个粉碎。




 




 
 








 
 







 




维果没想到会在西班牙见到奥兰多。他和女友现在定居的地方。




 




他比在电视上看起来单薄一些。在维果眼里,这么多年来奥兰多好像都没有变。当然他是老了,但在维果看来也许他只是有一点疲倦。只是那双鹿的眼睛,不再无忧又无邪。 








他们坐在四只猫酒吧里,喝着啤酒,四周暖黄色的墙上挂着各种艺术家的留影和手迹。时间太晚了,乐队表演已经结束。维果喜欢这里,所以他带奥兰多来。








奥兰多低头端详着面前铺的餐纸,上面印着两个戴帽子的人,一同脚踏一辆双人自行车,后面的那个半站立着。




“这是卡萨斯的自画像,他资助了这个咖啡馆。”维果解释道,“叼着烟斗的那个就是卡萨斯。”




“后面那个是罗梅乌,他一直帮助卡萨斯经营四只猫。”维果微笑,“我会说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奥兰多凝视着那张画,点点头。




“西班牙很适合你,维果。”他由衷地说,“到处都是艺术和自由主义的气息。”




“这儿的美术馆大多徒有虚名。”维果恶作剧地压低了声音,“不是人多得看不见画——那当然很可怕,就是画多得看不见人——那更糟糕。不过吉儿经常去,她画得不错。”




 




他这样既不刻意也不在意地提到吉儿,没什么可回避的。是啊,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奥兰多意识到。




维果总是和一些独特的女人交往,过去是摇滚乐手,现在是西班牙画家,而他,身边就是洋娃娃洋娃娃,从金发碧眼的到长腿酒窝的。他们说,奥兰多的爱好就是甜姐儿。








没有人知道,他最爱的一个,却是个截然不同的,像苦艾酒一样清冽中透着微微的苦,冷静又刺激。这个百慕大一样的男人,曾令奥兰多心折又迷茫。








他没有告诉维果,有一天他在新闻上看到狗仔队偷拍的几张他和吉儿上街去买菜的照片。他穿着普通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自始至终拉着吉儿的手,照片上没有拍出他眼睛美丽的颜色,他就像任何一个寻常的中年男人。奥兰多却被这些照片感动得泪水盈眶。他想他们都离那一年的新西兰很远很远了。




 




 
 




天亮的时候维果送奥兰多回酒店去,他的航班一早离开。曾经有十八个月他每天转过脸就能看到他的尖耳朵,而现在连见上一面都这样匆匆。








清晨的街头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在湿漉漉的春寒中走着,经过无数闭上嘴的快餐店门,露天咖啡座,刚出夜班的电车,地上迤逦的电车轨,仿佛都在不眠不休地做着标记。




 




奥兰多穿了一件细灯芯绒的旧外套,那种棕色使人想起极苦的巧克力,里面卡其色的衬衫差着几个色阶,倒漾出点微微的甜来。他站在路口等交通灯,看上去就像一个轻棕色的停格。但时间这东西一直在走,维果想这个永远不会老的精灵男孩也快到跟他当年差不多的年纪了。




 
 
 




在酒店的旋转门口,维果点了一支烟,又抽出一支递给奥兰多。




奥兰多把烟叼在嘴里,靠近维果唇边,凑上去点燃了烟。他们在新西兰的时候经常这么干。那一星暗红亮了一下,在他瞳孔里近距离地放大了,像一片烧焦的庄稼。








奥兰多的姿势还是那么笨拙,维果一如既往地嘲笑他,直到他不好意思地丢掉了烟,像个刚学会抽烟躲在路灯下偷偷练习的中学生。维果注意到他外套底下的衬衣拖了出来,像一截皱巴巴的舌头,他伸手拉开奥兰多的衣襟,才发现里面衬衣的扣子从第二颗开始就扣错位了。




奥兰多啊了一声,急急要解开全部的纽扣重扣一遍。维果把半支烟险伶伶地叼在嘴边,皱着眉捉住他的手,替他一个个重新扣好。仿佛他还是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奥利。




维果的手背,顶着衬衫下面他小腹上方的那个太阳刺青。奥兰多低头看着那些似乎扣不完的扣子,一粒一粒地经过维果的手指。




 




他们之间那一些错位的,却没有时间重新扣过。




 
 
 




“上去吧,奥利。趁时间还早,再睡上一觉。”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真是个孩子,每次老是问这个孩子气的问题。




 维果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听起来不那么刺心。




“南风起时见。”奥兰多忽然绽开一个精灵般的微笑,“维果,南风起时。”




 
 
 




 
 
 







 




维果没有乘车,慢慢步行回去,沿途经过那些电车站牌,等距的街灯,和百货公司滚动闪烁的灯箱,就像失去听力的耳朵在他眼前竖立。原来会倾听他心底事的景物在奥兰多离去之后,再也听不见他的任何诉说了。厚重的风衣前襟随着步伐不停拍打着维果的腿,他只觉面颊冰凉,知道是眼泪。




 




 




他的思绪回到那个晚上的银蕨林外,植物叶子在夜雾中飒飒地拂过来,又掀过去。他们刚刚筋疲力尽地走出树林,他举着那台老重的相机,奥兰多新长长的发梢粘在额角。青黑色夜幕蒙着星尘,像是倒翻了一整条维林诺的河流。




 




“这该死的是哪里,我们是到了世界尽头吗?”维果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根火柴,“待在这儿,我到前面去找路。”




“我跟你一起去。” 




维果擦亮了火柴。“这可不是亡灵之路,精灵。”




“To wherever it may lead.” 奥兰多说,露出一个精灵才有的笑容。挽在脑后的发辫散了,几绺卷发落下来,垂在脖子上。




 




维果的身心猛地一阵跌宕。火柴的低温炙着他的手,那微弱的火焰在男孩脸上一阵乱晃。他忽然探过身去,藉着火光吻奥兰多的脸。








 




黯蓝,到处都是上涨的黯蓝几乎快把他们淹没了,银蕨的叶子,森黢的树枝,男孩的睫毛和嘴唇,好像都是一种颜色。晚烟里,新西兰的边廓微微起伏,虽不见峰峦也像是蓬山万重。




 
 




 




-- Fin--





14 May 2017
 
评论(1)
 
热度(101)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清鸣 | Powered by LOFTER